2014年以鬼宅爲基礎的驚悚片《京城81號》在暑期檔豪取4.12億票房成就了至今無人可破的驚悚片紀錄。當時，作爲《京城81號》幕後推手的恆業影業總經理陳輝在採訪時表示：“無論投資、製作、宣發等方面，《京城81號》完全不同於之前任何一部同類型電影。這是一件改變國產驚悚片現狀並具有里程碑意義的事情。”時間過去三年，《京城81號》在內容和營銷方面的成功經驗並未被業界有效繼承。恐怖片這一曾被譽爲“投入產出比最高”、“最適合中小成本駕馭”的類型電影，近幾年鮮有佳作。然而幾乎每週都有一部質量堪憂的恐怖片上映，成爲了國產電影的基本動作，如此矛盾的現狀折射出中國驚悚片當下的困境。
剛剛結束的“第14屆全國院線國產影片推介會”上，恆業影業推介了暑期檔的重點項目《京城81號2》，兩款預告片的放映顯示了成片製作精良、東方唯美的成色。院線大佬們的議論紛紛似乎預示着等待了許久的國產驚悚片市場只等這一聲炸雷。
隨後，我們採訪了陳輝，首次揭開了《京城81號2》的神祕面紗。
記者：續集在故事層面繼承了前作的哪些部分，哪些部分做出了改變？
陳輝：我們說三個升級。第一是“樓”的升級。《京城81號2》作爲續集，主角依舊是“朝內81號”這座傳說中的鬼宅，在拍攝中我們全面復原了兩棟西式小洋樓。然後還想在鬼宅的基礎上做一些延伸，所以工作人員在附近的居民，以及老北京的各式傳說中選出了1個最接近真相的，就是團結湖地宮。剛好北京衛視播出了一期《這裏是北京》專門探訪81號。節目中，一位建築的管理者帶着記者走進了81號的地道，但是深邃的地道被堵塞，積水情況也很嚴重，這條地道通往哪裏，就連管理者也說不清楚。這幾乎是“81號地道通往團結湖，因爲修理地鐵二號線所以被封堵”這個傳說的實錘。這一發現令大家很驚喜，隨即編劇蔡駿決定把這個空間加入到故事中，更有神祕陰森的意味。
第二集還是前世今生的故事結構。這樣做，我們是考慮到中國大部分觀衆對於情節劇的喜好，因果輪迴中承載着人們割捨不斷的情感。第一集拍完後，團隊一直在思考第二集的故事。愛與懼怕是人類所有情感的原動力，怕的心理暗示就會延伸出鬼。第一集我們運用的是宗法制對人慾的踐踏，形成怨氣，成爲鬼。第二集，我們找到了一個東方人的“原罪”，就是生育焦慮。傳統社會中宗族制度十分嚴密，大家都怕生不出孩子。這個焦慮一直橫亙在中國人的意識中，哪怕是當下，許多人還是很在意這些問題。能不能生孩子，生男孩子還是女孩子關係到女人在家族中的地位，孩子不再是一個祝福，而成爲了一種權力的象徵。所以在這一集裏，我們將大家族中的情感層次設計得更爲豐富，最後呈現的爆發力也自然更加感人。在我看來，驚悚片除了在神經上刺激人之外，還具有共情的能力，纔是類型化的成功。
第三個升級是元素。第一集中圍繞愛情，我們把古時候的冥婚放進了電影中。這一部中，我們要展現的是中醫，甚至巫術如何處理生育焦慮。這幾天被爆出來的新聞中提到人們吃胎盤。胎盤在中醫中是入藥的，叫做紫河車，中國人覺得孩子是坐着這輛車來的。但中醫在實證方面是很弱的，很容易就陷入到“巫醫不分”的境界，從醫術到巫術這就變得恐怖了。兩位編劇蔡駿和譚廣源從民國失嬰案、鬼門十三針、觀音送子等幾百則中醫典籍、民間傳說、誌異故事中提煉出祝由求子、巫蠱邪術的元素放在第二部中。電影風格依舊是唯美驚悚的，但內核是細思極恐的。
特別要說的是我們在敘事節奏上學習了好萊塢驚悚電影的處理方法，前期娓娓道來的鋪排，兩個時空互相佐證，偶有旁枝線索的卡斷，直到情緒的積聚，再到氣勢磅礴的大轉折，徹底爆發。我們建議14歲以下的孩子和心臟不太舒服的觀衆不要在電影院觀看，尤其是3D效果的。
記者：演員陣容是怎麼搭配的？有什麼考慮？
我們首先考慮的是所有演員必須演技、角色並重。張騭生是一位儒雅的少帥，在軍閥割據的時代他沒有梟雄的氣魄，但深愛自己的妻子，人物是傷感的，忠誠的。我們幾乎是爲張智霖量身定做了這個角色。他對愛情婚姻的態度，他本身的氣質與這個人物結合是一加一大於二的。鍾欣潼的美有一種魅惑，但不矯揉造作，很直接，這種凌厲感和主動示愛的金翠十分貼合。梅婷適合具有層次性的表演，她飾演的紐夢鶴隱忍、痛苦，在情感中煎熬，揹負家族的命運。梅婷是經得起特寫的演員，一顰一笑都像是有心事，這是其他女演員不具備的氣質。耿樂所飾演的醫生需要一種走火入魔的勁兒，由癡到狂。耿樂是可塑性很強的演員，從唯唯諾諾瞬間過度到神經質，演得很棒。鄔君梅一穿上旗袍就是舊時代的女人，風情萬種攻於心計，繼母的角色對鄔老師來說簡直信手拈來。有一場逼婚的大戲，高捷、林雪、連凱飾演的幾個軍閥陰陽怪氣掂量自己手裏的砝碼，張智霖飾演的少帥舉棋不定，繼母鄔君梅站出來從中斡旋，梅婷飾演的大太太甘願犧牲自己，幾位戲骨鬥戲，簡直歎爲觀止。我在監視器旁邊都能感受到那種過癮的氣場。連凱老師還帶來了他的特效團隊“希娜魔夫”（代表作《維多利亞一號》、《世界大戰》、《X戰警》），連凱的白癜風妝容、女屍、嬰兒、燙傷等特效化妝都出自這個團隊之手。視覺效果很酷，幫助我們許多。
記者：是在朝內81號原址拍攝的嗎？
陳輝：舊址是文物保護單位，不允許拍攝，我們全劇組進去做過實地考察，並且去北京各大圖書館找到建築的一些圖片材料。因爲81號的原主人普意雅本身就是一位建築學家，這個房子是他一手設計建造的，所以資料比較詳實，我們完全按原樣建造了1:1的大樓，美術團隊還翻閱了歷史建築資料1000多卷，幾百張包括北京朝內81號、天津西開教堂、廣州荔灣廣場等在內的鬼宅舊照來參考做出房子的內景裝飾。
我們還建造了一個方圓幾公里，上下三層的地宮，非常壯觀。演員試戲時，在地宮裏奔跑，幾次都迷路。由於電影是在兩個時空裏進行，一個民國戲，一個現代戲，拍完民國戲之後，要把整個民國的裝飾拆掉，還原現代戲裝飾，有很多地方需要調整，進行二度翻修。真的是將兩棟樓拆拆建建好幾遍。
記者：拍攝期有多久？籌備期呢？
陳輝：拍攝大概是兩個月，籌備時間一年多。籌備時間長，是因爲搭建和造器。影片中道具數量有3000多件，民國戲中的雕花門框、樓梯、房間的傢俱、擺設等等，尤其是我們特別製作了一間陰森的中藥房給耿樂飾演的巫醫。我提出的要求是，在鏡頭裏看到這些物件就要能聞到中藥味。於是，整個美術組跑遍了同仁堂之類的大藥房，去獲得一些法器、模型的靈感。後來在那個場景裏拍出來的幾場戲加上特效後特別耐看，蠱蟲在藥房裏飛舞，鏡頭帶過的器物都十分精緻。3000多件道具，手工藝人全部參考圖例費心製作，這些細節代表的是電影的“品相”。支出的費用確實令人心疼，但我覺得做類型片的標杆，就必須拍出質感。
說起來，籌備期還花了一些時間在說服梅婷，因爲她剛生完孩子，對這個片子裏的角色有一些忌憚，但又覺得人物非常棒，情感很深，也具有多義性，演起來過癮。所以她猶疑不定，我知道大家拍鬼片都有些顧慮，我們的地宮裏，經常有工作人員聽到沒來由的流水划船的聲音。現在宣發期，公司還經常有怪事發生，比如剛剛剪完《81號2》預告片的剪輯師被車撞了，等等。我和梅婷說，我命硬，我們的故事沒有醜化任何人，任何生靈，如果不悟，一定是執迷。這麼多的人，這麼多心血認真做這一部電影，我想萬物蒼生，應該能明白我們的崇敬之心。
記者：特效鏡頭有多少呢？後期大概多久？
陳輝：這次我們用的後期特效公司是“兔將”（代表作《天將雄師》、《風暴》、《大腦天宮》）全片大概1000多個特效鏡頭由來自臺北、洛杉磯、北京的團隊共同製作。差不多做了半年之久。
記者：聽說這一次《81號2》和vr技術也有一些聯合？
陳輝：做電影的人很多都是技術狂，技術革新的是人們觀看的方式，繼而影響人們觀看的思維。第一集拍完的時候，很多人告訴我對蝴蝶翩翩飛舞的場景印象深刻，那是3D帶給他們的享受。這一部我是希望和VR做一些聯合，實景體驗這種形式簡直就是爲驚悚片而生。很多壓力大的人，喜歡刺激的人愛看驚悚片，原因就是這個類型能牢牢抓住觀衆所有的注意力，沒有一刻放鬆。如果是通過VR看整部驚悚片，我相信一定是終生難忘的體驗。所以這一次我們專門做了一款在VR上播放的預告片，屆時這些VR設備會投放進影院陣地，讓觀衆嚇到飛起。
記者：這個系列還會有第三集，第四集嗎？
陳輝：說實話，《京城81號》系列我真的拍夠了（笑）。我想第二部就作爲這個系列的終版吧。從第一集到第二集，我們裏裏外外將這個宅子研究到底兒掉，這一部還專門發了尋人啓事，想要找到原來的主人，再講一些宅子的故事給我們。朝內81號這座民國小洋樓，已經通過我們的系列IP電影成爲了衆所周知的地標性建築。民國背景，封閉空間，靈異事件這個公式我們已經得到了兩次答案，在我們團隊自己看來，效果是滿意的，甚至超出想象的。
所以大家都希望再做一些更有趣的嘗試。最近我看了一些不錯的東方恐怖電影比如韓國的《哭聲》、臺灣的《紅衣小女孩》等等，很受啓發。不可否認的是，從拍攝、剪輯、敘事節奏到文化心理的形成，驚悚片這個類型所能承載的功能越來越複合化。並且與《京城81號》系列一樣，那些深入探討了當地文化內核的驚悚片在國際市場上也越來越受到青睞。這一切都促使我想要嘗試更爲特色的驚悚片模式，讓恆業在我們的老路上解鎖新的花樣。
瑞麗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