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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兒子的面將妻子暴打致死|女記者遭家暴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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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二人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的,要動手動腳才能解決問題嗎?關於內蒙古女記者遭丈夫家暴致死一事終於有了最新的動態,而女記者丈夫被判死刑,對於他會不會上訴就要看他想不想活了。女記者遭家暴致死,到底是因爲什麼原因要對老婆下這麼狠的毒手?

女記者遭家暴致死 當兒子的面將妻子暴打致死

女記者遭家暴致死真的是一個和睦家庭的毀滅,雖說女記者長期在外應酬是不對,但是也沒有必要這麼做,而且還是當着兒子的面家暴母親,這是身爲老公和父親該做的事嗎?女記者遭家暴致死,一起去了解整事件始末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在金柱的妹妹薩日娜看來,出了這個事後,金柱整個人的狀態一直沉浸在痛苦裏,“先是怎麼也不相信紅梅沒了,後來是悲傷,再後來整個人都麻木了。

女記者遭家暴致死 當兒子的面將妻子暴打致死 第2張

“在這一年中,我時刻在反審(省)自己,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好像根本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就像做夢一樣,可事情就這樣發生了。我奪去了跟我共同生活了十幾年的妻子、孩子母親的生命,我自責、我有罪。”在一封寫給父母的信裏,金柱這樣寫道。

在看守所,金柱穿着統一的棉衣,圓臉、平頭,戴着黑色眼鏡,顯得憔悴而平靜。

因爲不滿妻子紅梅在外應酬,手機關機,半夜11點半纔回家,金柱多次酗酒並連續兩天毆打妻子致其“因頭部多次受到鈍性外力作用致顱內出血而死亡”。2017年3月20日,內蒙古自治區鄂爾多斯市中級法院一審公開宣判,以故意傷害罪對紅梅的丈夫金柱判處死刑,緩期兩年執行,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屬故意傷害罪的頂格判決。

紅梅之死發生在《反家暴法》落地一個多月之際,是內蒙古自治區首例公開審理、宣判的家暴案件,具有標杆意義,被司法界和社會關注。紅梅家屬的代理律師曹春風希望能通過此案,提醒女性預防家暴。

毆打

杭錦旗是內蒙古鄂爾多斯市2區7旗裏最窮困的地方。2017年3月23日,處在庫布齊沙漠和毛烏素沙漠之間的這片地方,大雪已下了三天,顯得格外荒涼。

錫尼鎮是杭錦旗旗府所在地,金柱、紅梅的家在錫尼鎮錫尼小區,獨門獨院一座小二層,一排兩戶。兩戶人家中間是一堵一人多高的牆,牆上有玻璃窗。

1974年出生的金柱,案發前是杭錦旗安全監督管理局職工。其妻紅梅,比金柱小兩歲,是杭錦旗廣電中心的記者。2001年,金柱和紅梅結婚。

2016年4月5日,午飯時紅梅告訴金柱,晚上有個想搞點綠化的人找到她,幫着做做宣傳。當天晚上,紅梅沒有回家吃飯。

紅梅長着一對大花眼(當地話指大雙眼皮),身高1.73米,體重只有100斤多一點。紅梅姐姐詠梅和金柱妹妹薩日娜都說她長相漂亮,高高瘦瘦的,穿什麼都好看。

因工作關係,紅梅經常要跟隨領導下鄉或是爲企業製作內容,應酬較多。有時候應酬很晚回家或是不回家,兒子那日鬆(化名)就會一直等着,金柱對此一直不滿。

據一審判決書,這天晚上九點開始,金柱自己開始在家喝酒,多次給紅梅打電話卻發現關機。到晚上11點半左右,金柱開車出去找,到小區花池附近時,發現在小區門口,紅梅從一臺出租車上下來了。

判決書顯示,金柱“走到紅梅旁邊打了紅梅幾個耳光,致被害人紅梅倒地後又踢了被害人紅梅。之後被告人金柱將被害人紅梅扶到車後座,自己坐在駕駛座上後揪住被害人紅梅的頭髮,往車後門玻璃上撞擊被害人頭部”。

回家後,兩人再次發生爭吵。4月6日上午,紅梅向單位請了假,沒有去上班。

當天下午,金柱送兒子到學校後,繼續喝了兩瓶白酒。判決書稱,“15時40分許,被告人金柱在二樓與被害人紅梅發生爭吵,並再次毆打被害人紅梅”。

隔壁鄰居只聽到咚咚撞擊聲,好像還有女人在呻吟,每一聲都拉得很長。判決書顯示,鄰居還聽到了紅梅用蒙語大聲說了幾句,語速很快,好像是在罵人,聲音很清晰。

判決書稱,“後被告人發現被害人紅梅在二樓的臥室牀邊趴着,口吐白沫……被告人於18時56分撥打120急救電話。120急救人員趕到現場發現被害人紅梅沒有生命體徵,經搶救無效而死亡。經鄂爾多斯市公安局司法鑑定中心鑑定,被害人紅梅系因頭部多次受到鈍性外力作用致顱內出血而死亡。”

杭錦旗公安局刑偵大隊的郭玉捷副大隊長趕到現場時,看到門外走廊地上是破碎的鏡片,金柱沒戴眼鏡,抱着媳婦坐在牀上,“傢俱沒有東倒西歪,很正常,就像平常過日子”。

姐姐詠梅最後一次見到妹妹,是在案發這天上午。兩人一起到杭錦旗法院領取撤銷起訴借貸糾紛案的民事裁定書,詠梅看見紅梅粉底下的鼻子上有點發青。紅梅告訴詠梅,金柱又打她了。

金柱的眼鏡是被詠梅打掉的。她看到妹妹手腳涼透,面部發藍、鼻子有些發青。在得知妹妹失去生命體徵後,她跟金柱紅梅的兒子那日鬆一起撲打金柱,還動用了拖把。金柱的臉也被抓破,流了血。

事後的庭審中,金柱說,除對部分時間段發生的事情記不清外,對指控並無異議。他稱“從怎麼回的家開始到發現紅梅倒在地上,純粹是空白,我也奇怪”。

15年生活

金柱紅梅家中,案發後,金柱的父親、杭錦旗交通局退休職工布慶道巴圖獨居於此。因爲腦幹出血,布慶道巴圖走路要拄拐。每年兩次,他去北京住院治療。

這套小二層本來是金柱媽媽德力格爾瑪的房子。十幾年前,德力格爾瑪還在區婦聯工作,錫尼鎮政府給鎮上幹部統一辦的貸款買的。金柱和紅梅結婚後搬了過來與金柱父母同住,直到分家,老兩口搬了出去。

一層是客廳和布慶道巴圖的臥室,客廳裏有一幅蒙文刺繡,是以前德力格爾瑪繡了送給孫子的,意思是“永遠的、永恆的愛”。二樓有那日鬆的臥室,洗手間、金柱紅梅的主臥、一小間書房。

樓梯和廚房有部分牆皮長期脫落、沒有維修,這被德力格爾瑪認爲是年輕人不會過日子的表現,“比牧戶還不如”。

金柱和紅梅結婚15年了。他們是小學同學,紅梅的母親當過他們的老師。2004年,兩人的兒子那日鬆出生。詠梅說,兩人不吵架的時候,有說有笑感情挺好的,還經常一起回詠梅父母家吃飯。

在詠梅眼裏,紅梅愛說愛唱、人緣好,忙碌應酬,更有能力、更受歡迎。她最好的朋友巴音花日說,“只見過一次紅梅跟人鬧彆扭,是她的同事,平時紅梅管她叫姐,當時也就是爲工作高聲說了幾句”。

巴音花日告訴剝洋蔥,金柱在同學裏後來是不受歡迎的。他小心眼,5分鐘就要給紅梅打次電話;不和人來往,不說話只酗酒,當着同學們的面毆打紅梅,並且原因不明。

在巴音花日看來,紅梅當了記者,金柱還是個普通職工,工作也不好好幹。紅梅的舅舅李功勤認爲金柱愛喝酒打人還賭博、外遇,就是個小混混。

沒人知道金柱第一次家暴發生在什麼時候。

在詠梅的回憶裏,紅梅和金柱訂婚後就被家暴5次,當時紅梅還不願意退婚。起訴書顯示,“被害人與被告人從結婚到事發,被告人經常毆打被害人,2013年10月初,因被害人與同學吃飯的瑣事,毆打了被害人,經杭錦旗人民醫院檢查,被害人枕骨凹陷性粉碎性骨折。”

紅梅的父親哈斯卜生爾和詠梅爲此一直胸有憤懣,稱那次骨折導致紅梅住院,但金柱家人從來沒看過,甚至金柱都沒去看過,沒出過一分錢。詠梅認爲布慶道巴圖一家都不會做人。

布慶道巴圖一家直到看到判決書上這段內容,才知道有這件事。金柱從來沒說過。

布慶道巴圖曾見過兩人打架。金柱有話說不出,急了就打,紅梅伶牙俐齒,嘴也不饒人。兩人拉扯中,金柱的臉曾被撓破。小兩口一吵架,紅梅就會到隔壁房間跟兒子住。

杭錦旗公安局刑偵大隊副大隊長郭玉捷稱,家暴屬於法院自訴案件,公安局從來沒有接到過紅梅的報警。

據詠梅說因爲家暴,同學朋友親戚等多次勸紅梅離婚,紅梅自己也想。2015年,她帶着兒子在外租房住了一年,布慶道巴圖因爲想念孫子還去探望過。

但即使這樣的決心,離婚最後仍不了了之,以至於紅梅再被打,詠梅自己都不再勸了,“聽紅梅訴訴苦,過幾天他倆又會和好”。

小城裏離婚是不光彩的事,對孩子也不好。好強的紅梅很少對外人提及她的“家醜”,在詠梅看來,妹妹紅梅太善良、爲人又好強、好面子,人言可畏和硬生生的拳頭相比,“紅梅寧可選擇後者”。

詠梅還說,紅梅更害怕因爲離婚金柱會報復自己的家人,“紅梅跟我說過,如果跟金柱離婚,金柱首先會殺了兒子,然後是岳父岳母一家。”她們的父親哈斯生卜爾曾經在枕頭底下放過鐵器,用來自衛,“我們都很害怕”。

和詠梅、紅梅在同一辦公室的杭錦旗廣電中心蒙語編輯部主任莎日娜稱,紅梅還怕離婚後,金柱會喝酒喝死;金柱還要在社會上混,如果報了警,會讓他很沒面子,難以生存。

身爲丈夫的金柱

紅梅的好友巴音花日對剝洋蔥說,除了家暴,金柱賭博還欠債,讓紅梅還。金柱家否定了這個說法,金柱沒有外遇,也沒有賭博在外欠錢的事。

2015年11月4日,金柱曾讓父親布慶道巴圖抵押房子向大衆村鎮銀行貸款10萬,借貸期一年。布慶道巴圖稱,“當時是紅梅要用錢,金柱跟我提的,他籤的字,我和他媽媽做的擔保。出事到現在,錢是我們在還着,但貸款具體用來幹什麼,我們也不知道。”

金柱的妹妹薩日娜覺得,哥哥孝順父母、怕媳婦,每月5000多元的工資都給紅梅。

薩日娜回憶,案發前幾天,2016年4月2日前後,紅梅因爲扁桃體炎、急性咽喉炎在蒙醫院輸液,因爲醫院刷不了卡,布慶道巴圖給了紅梅1000元看病,之後,德力格爾瑪也給了紅梅1000元。

紅梅那天還在感冒輸液,薩日娜清楚地記得,下午自己一直和金柱在一起,金柱在電話裏還跟紅梅說,輸完液別動,等着他去接。

案發後,刑偵大隊郭玉捷與金柱有過20多次接觸。在談到自己與妻子的關係上,金柱非常肯定自己跟妻子很相愛,關係挺好,不然怎麼會一起生活了15年。

作爲辦案人員,郭玉捷調查過金柱的生活關係。金柱單位的人評價他耿直、仗義,給人借個錢幫個忙什麼的,他都挺樂意他就是愛喝酒,“我們這個地方的人就是喜歡喝酒。”郭玉捷記得,案發後金柱很後悔,說自己喝酒誤事。

郭玉傑直接問過金柱,是不是懷疑紅梅有外遇?金柱回答,沒有。但是案發那天,一個女人半夜十一二點了不回家,打電話關機,桌上又出現了一堆金柱不認識的陪吃的人。金柱爲此很惱火。“感覺金柱心裏挺矛盾的”,郭玉傑說。

紅梅的一些事,金柱也被瞞在鼓裏。2016年4月2日,金柱去辦理住房公積金貸款,被銀行告知辦不了,後來才知道紅梅瞞着他已經用公積金貸款買了房,給自己父母住。薩日娜說金柱知道後,也沒怎樣,他覺得孝敬父母能理解,就是紅梅不該瞞着他。

紅梅、詠梅參與民間借貸糾紛,導致工資被凍結了已經兩年。詠梅也稱,紅梅家經濟條件不好。兩人的實際財產就是一輛車,一分錢存款都沒有,日常生活甚至拮据。

金柱舅舅巴特爾認爲,兩人的矛盾一是紅梅應酬多影響了生活;二是家庭經濟問題,本來兩人收入每月一萬元錢,在當地是中上收入了,但是紅梅喜歡搞借貸,最後錢都不知道去哪了。

一年來,由於金柱家人因爲金柱犯法而羞愧,也因爲恐懼媒體誇大而刻意迴避,外界對於金柱的情況無從知曉。他在所有的報道和審判證言裏就是酗酒、打老婆,賭博、欠錢不還,甚至有外遇的勾畫。

3月25日,鄂爾多斯市杭錦旗看守所,和薩日娜、金柱的朋友巴特爾、額爾德木圖等人冒雪探視。

當金柱被問到:“到底是什麼矛盾導致的家庭暴力和破裂”,他回答“都是家庭瑣事”。“你有沒有賭博欠了外債,讓紅梅來還?”他回答,“沒有沒有,我掙的纔多少工資,哪來錢賭博?”

在給父母的信裏,金柱寫到:“我對於今天這樣的判決,心裏是有準備的,兒子犯法理應去面對,但我沒想到來的這麼突然,判的這麼重。不過我真的希望你們不要爲我難過,爲我操心了,比起紅梅的命,我這又能算得了什麼,換了當初死的是我,你們又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上訴

2016年11月29日,紅梅的父母和2004年出生的兒子那日鬆(紅梅父親爲法定代理人)提起刑事附帶民事訴訟,追究被告人金柱構成故意殺人罪的刑事責任;索賠撫養費、死亡賠償金等共計145萬餘元;上述賠償金,第三人金柱的父親母親承擔連帶責任。

12月20日上午九點,內蒙古鄂爾多斯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公開審理。

2017年3月20日,內蒙古自治區鄂爾多斯市中級法院一審公開宣判,金柱行爲已構成故意傷害罪。金柱與被害人紅梅結婚後,因酗酒的惡習,多次對被害人進行家庭暴力,犯罪情節惡劣、手段殘忍,社會危害性大,應予嚴懲。一審判決金柱死刑,緩期兩年執行,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法庭上,金柱一方的辯護律師稱,2016年4月6日,因上訴人差不多喝了兩瓶酒,失去自控能力,嚴重醉酒失憶,上訴人對案發當日下午的具體情形已無法回憶,上訴人在定罪事實面前並無主觀預謀,請求二審法院在量刑事實上從輕、減輕對上訴人的刑罰處罰。

紅梅的父母聘請的代理律師曹春風認爲,在少殺慎殺、寬嚴相濟的刑事司法政策下,這一類家暴案件即使是致人死亡的,只要能獲得被害人或被害人家屬的原諒,積極賠償,認罪態度較好,法院一般不會做出死刑判決。

但是,曹春風說,金柱法庭上只辯稱自己喝酒喝斷片了,並且沒有積極賠償、尋求被害人家屬的諒解,故獲重刑。另外,整個案件的審理過程金柱的父母從頭到尾沒有露過面。因此,具體到此案,圍繞證據與事實,從法理、事裏、法律條文規定上綜合來看,罪罰均衡。

關於金柱的“冷漠”,在薩日娜看來是出了這個事後,他整個人的狀態一直沉浸在痛苦裏,“先是怎麼也不相信紅梅沒了,後來是悲傷,再後來整個人都麻木了”。

金柱的妹妹薩日娜回憶,一審中,當金柱聽到兒子那日鬆對他的起訴,她從金柱的背後看到哥哥的雙肩在抽動。

3月28日,距離上訴最後期限日還剩2天時,金柱還是決定上訴。下午三點,鄂爾多斯中級法院,金柱的父親道布慶巴圖、母親德力格爾瑪遞交了金柱簽過字、按過手印的上訴狀。

上訴人認爲,一審量刑過重,上訴人具有從輕或減輕刑事處罰的情節。比如,上訴人沒有前科劣跡,主觀惡性不大,且本案因婚姻家庭矛盾引起;一審判決對部分證據的認定不嚴謹,判決前媒體過多介入,對判決可能產生影響。

判決出來的時候,金柱和紅梅的兒子那日鬆問詠梅,什麼是死刑、什麼是死緩?詠梅告訴那日鬆:“2年以後,你爸爸再也出不來了,就在監獄裏給你媽贖罪。從此你不用害怕了,該笑笑、該玩玩。”

詠梅說,希望金柱永遠在監獄裏待着出不來,一輩子飽受牢獄之苦。紅梅的骨灰已經撒掉,她會記着地方,每年清明時,帶那日鬆去看媽媽。

事發後,那日鬆跟隨姑姑薩日娜生活將近8個月。2016年11月中旬,被外婆一家突然帶走。現在,姥爺哈斯卜生爾說那日鬆“學業成績有點太差”,每天都會給他補習。姥爺哈斯卜生爾還會把這一年裏所有關於金柱和紅梅的報道留存下來,等那日鬆長大後給他看,告訴他父母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金柱的母親德力格爾瑪說,金柱犯下的罪該他承擔的一定得承擔,不過她想讓大家知道,兒子金柱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至於金柱託付自己照顧家人的事情,妹妹薩日娜是這樣回答金柱的,“你要自己出來做到。”

4月1日,內蒙古自治區高級人民法院回覆金柱家人,稱上訴已受理,並可以提供援助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