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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老師反問“爲什麼專門打你|校園欺凌受害者

欄目: 百姓民生 / 發佈於: / 人氣:2.57W

儘管社會各界都在關注如何解決校園欺凌問題,但此類事件似乎從未停止。最近,四川彭州、山東臨清相繼發生校園欺凌事件,欺凌視頻被髮到網絡後,欺凌者受到批評教育,雙方達成諒解。然而,如果沒有欺凌視頻或者視頻沒有被曝光,校園欺凌事件會得到解決嗎?受欺凌者面臨怎樣的境遇?

校園欺凌受害者:有老師反問“爲什麼專門打你

“我遭遇了校園欺凌,告訴了班主任,但是班主任並不打算真正處罰他們幾個,只是說可以記大過。記大過對於那些人沒用啊,我該怎麼懲罰他們。請給我一個合理處罰方法,不合理也可以”。

“懲罰”兩個字,讓閱讀這條微信的倪安偉心裏咯噔一下。“寫微信的只是1名正在上初一的女孩,字裏行間卻是憤怒甚至是絕望。”作爲北京市多名學校校外心理醫生的倪安偉向《法制日報》記者這樣解讀。

倪安偉曾處理過多起校園欺凌事件,她總結出這樣兩個問題:

一些教育工作者對學生之間的身體或精神傷害行爲沒有評判意願,只是拿“沒有國家標準”來回應,俗話說就是和稀泥;

即便很多人在成長過程中遭到了不同程度的傷害,但在長大後卻選擇遺忘或者淡化,用沉默掩飾痛苦。

不論是親歷者還是相關業內人士,都向記者作出了這樣的表述:“對校園欺凌的漠視是比欺凌本身更爲可怕的一件事。”

“不被當回事”的冷漠

曾被20個人堵在食堂門口毆打,校方的處理結果是對動手的幾名學生停課。而最讓她感到無力的一句話則是1名校領導說的——“他們爲什麼不去打別人,偏要打你啊”?

“這可能也是大多數老師的心理吧,這也是讓大多數被欺凌的學生最無可奈何、最無力反駁的一句話。”這個“她”便是倪安偉,正因如此,她也更加關注遭遇校園欺凌的孩子。

對於曾經的經歷,倪安偉是這樣形容的:拳打腳踢、起侮辱性外號、對幾乎所有人都說我的壞話,“各種不堪入耳的話,甚至還有人掀我的裙子,男生女生都有。雖然幹出這種事情的大多是男生,但是女生也漸漸不理我了,因爲施暴者中也有女生”。

“老師的態度就是那種‘爲什麼他們不欺負別人專門欺負你’,讓我多從自身找原因。”在這樣的境況下,年幼的倪安偉開始自虐,“可笑的是因爲怕家長髮現,所以自虐的形式從來沒有出過血,導致我媽媽在兩年之後才知道我自虐。但是我當時已經習慣了扭曲地活着,再加上我成績很理想,所以第一反應就是我不應該自虐,於是教訓我”。

倪安偉自虐的方式是,撞牆。

之後,在評選三好學生時,倪安偉落選,她的老師不解——“成績那麼好爲什麼沒評上”?倪安偉卻很“平靜”,“因爲同學已經習慣了施暴者對我的評價”。

“現在別人問我‘你竟然被校園暴力過?完全看不出來’,我一般都會笑一笑就過去了。可以說表面上恢復得比較好,但是心裏自然有陰影,很大一片。”倪安偉說,自己之所以選擇心理學專業,在很大程度上也希望能夠自療。

在倪安偉接觸的校園欺凌案例中,很多受欺凌者都有着這樣的感受,“不被當回事”甚至是遭遇“極端的冷漠”。

在倪安偉的幫助下,記者通過微信視頻見到了曾經的受欺凌者小玲。

“我一直被我的同桌欺負。後來,我對父母說了這件事,父母和老師進行了談話,但班主任老師並不認爲班裏會有這麼多同學欺負我,畢竟她從來沒看見過。在我父母的堅持下,班主任老師和我談了談,她問我需要什麼樣的幫助。我告訴她,我希望我可以一個人坐,不要有同桌,希望她能警告班裏的同學不要欺負我。”小玲說,“我記得班主任當時很詫異,她說你的同桌是班裏脾氣最好、個子最小的男生,他也會欺負你嗎?我斬釘截鐵地說‘會’,但她最後也沒有調換我的位置,結果是同桌男生變本加厲。”

小玲並沒有停止求助,她的方式是“既然老師看不見我被欺負,我就讓老師看見”。她每次被欺負就會哭着跑去辦公室,只要別人對她有過分的行爲,她就讓父母找老師,老師不管,就去校長辦公室。

“我不服氣,憑什麼我要被欺負?我什麼都沒有做錯。”在小玲的一再堅持下,情況好轉了,“但老師們都覺得我事多,不過這不重要,我不會一輩子和老師一起生活,所以他們怎麼看我不那麼重要。在以後的無數個日子裏,每當我情緒差的時候,我都想回到小時候,我想向欺負我的人砸椅子,想破口大罵我的老師,想寫匿名信給教育局。我知道,我心裏的傷口並沒有癒合,它可能結痂了,但是疤痕還在,有時候不經意的一件事就會撕開傷口,讓我陷入以前的痛苦裏”。

說起這些事情時,小玲的眉頭一直緊鎖。

“天差地別”的結果

在記者的走訪中,除了極少數的嚴重事件,在大多數時候,校園欺凌夠不上違法犯罪的標準。

倪安偉舉例說,在一個班級裏,幾名有號召力的孩子聯合起來,不許其他同學與李同學交往,這些孩子違法犯罪了嗎?大家一起用難聽的綽號稱呼李同學,這些孩子違法犯罪了嗎?大家偷偷撕碎李同學的作業和課本,讓李同學有口難辯甚至被老師責罵,這些孩子違法犯罪了嗎?大家在李同學的衣服上畫烏龜、散佈關於李同學愚蠢的謠言、畫李同學的醜陋漫畫在全班傳閱,這些孩子違法犯罪了嗎?

答案顯然是“沒有”。然而,這些都是倪安偉接觸過的受欺凌者的真實遭遇。

“雖然這一切會讓李同學痛苦,生不如死,覺得彷彿生活在無人支持的地獄中,但沒有人會覺得這些孩子犯錯了,校長和老師的態度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管可不管,只要防着孩子不要在學校裏跳樓自殺就行了。”倪安偉分析說,“於是,那些被慣壞了的熊孩子越發有恃無恐。他們會認爲,反正沒有人會管,撕李同學的課本無所謂、孤立嘲笑李同學也無所謂、往李同學的杯子裏丟粉筆也無所謂,那麼,把李同學帶出去打一頓,讓她吃泥巴、吃頭髮,大概也無所謂吧。”

如果迴應不是冷漠而是關注呢?結果可能是天差地別。

“他們隨意撕我的作業本,圍在一起做出拿凳子砸我的動作,只希望聽到我恐懼的尖叫。拿我的衣服擦被他們踩髒的東西,甚至通知我放學之後要揍我一頓,讓我不得不每次放學回家都提心吊膽將自行車蹬得飛快……太恐怖了。”目前正在北京讀研究生的陳染,在回憶起上中學時遇到的校園欺凌,說起來已經很平靜。

在陳染看來,這種來自頑童的惡意最是恐怖,因爲他們根本分不清什麼是戲謔和殘忍,“我那時候感覺自己快活不下去了,因爲我知道,我就算把這些事情告訴了家長老師,他們能給的也只有警告和一些於事無補的懲罰,這些結果都只能讓那些欺負我的同學變本加厲地傷害我。而我面對人格尊嚴的傷害時,能做的只有等待。我想過拿刀和他們拼個你死我活,但是我很清楚這樣我這一輩子就真的毀了;我也確實曾經割腕自殺,但是後來淺淺劃了幾刀又放棄”。

幸運的是,陳染遇到了一位好老師。“當時我無心讀書,理科可以說是差到極點,在極其注重升學率的學校,我本該是被放棄的那一批,可是我的老師並沒有漠視我。他知道我的情況後,先是找來了那些同學的家長,跟他們講述了事情的嚴重性,並且給予他們警告。然後將我調爲學習委員,開始管理班上的一些事情,讓我在那些同學面前有一種十分被老師信賴的感覺,那些同學對我的態度開始慢慢變化”。

兩年後,陳染將畢業成爲一名老師,“我會努力做一名好老師,我會像我曾經的班主任一樣,關注每一個孩子成長。說句聽起來有些官方的話——拒絕校園暴力,從我做起”。